美国《外交》双月刊网站12月17日发表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教授沈大伟题为《东南亚的严峻考验》的文章称，在美国当选总统拜登及其即将就任的政府开始制定一项战略以应对美中之间日益激烈的竞争之际，他们需要密切关注东南亚。与中国的较量目前正在世界各地和所有职能领域展开，包括外交、商业、安全、影响力行动、意识形态、价值观、教育、科技等等。在东南亚这些领域的竞争是个缩影，也预示了它可能会在世界其他地方如何发展。那里的结果至少会影响印度洋-太平洋广大区域的其他地区，印太地区在国际事务中正变得日益重要。

东南亚对华“务实外交”

近年来，有几个东南亚国家似乎在“见风使舵”，与中国政府建立更密切的联盟。该地区和其他地方的许多专家和官员发现，力量和影响力对比发生了明显有利于中国而不利于美国的变化。但观察人士不应夸大这种趋势，也不应指望它会无限期地持续下去。中国尚未主宰东南亚，未来也未必能这样做。

尽管中美之间的战略竞争已经在东南亚酝酿了一段时间，但在美国前总统奥巴马2011年启动“重返亚太”政策后，美中两国政府之间的角力显著加强，这刺激中方扩大了在该地区的存在。在特朗普执政的几年里，这两个对手之间的战略角力继续加强。就中国而言，它加大了在该地区的参与力度，尤其是通过“一带一路”倡议。该倡议谋求显著扩大中方原本已经非常广泛的商业和经济联系。中国还加强了在整个地区的外交突破、文化交流和影响力活动。该地区所有国家面临的挑战是，如何在与中国日益拉近关系的同时不会变得过于依赖它。

大多数东南亚国家认为向中方靠拢具有实用价值，到目前为止，它们并未因为这样做而感受到美国方面的切实后果。正如马来西亚外交部的一位高级官员解释的那样：“我们对中国没有意识形态上的态度，完全是务实和交易性的。中国需要朋友，而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美国影响力仍然巨大

这种“见风使舵”的趋势是真实和重大的———但不应夸大其词。

随着中国扩大在该地区的影响，许多观察家认为美国的力量和影响力疲软，而且在迅速减弱。这是一种误解。美国在东南亚的文化、经济和安全影响仍然很大。在大多数方面，它甚至比中国的影响还要大。

诚然，美国政府多变的外交关注点是美国在该地区地位的最薄弱环节之一，因为美国高级官员很少在该地区露面。但在其他领域，美国具有全面优势。它的军事存在和安全伙伴网络广泛而深入。它的软实力———尤其是在流行文化和教育方面———仍然强大。它的商业存在是长期和大规模的：现在有4200多家美国公司在东南亚开展业务。

更令人印象深刻但较少受到关注的是，美国对东盟国家的直接投资总额目前达3290亿美元———超过中国、日本和韩国的总和。根据东盟的数据，按年计算，美国在该地区的直接投资差不多是中国的两倍。

此外，民意调查显示，东南亚国家的许多民众对美国有很多积极看法。不过，美国地位之强大会让所有只关注地区媒体的人感到意外。那些媒体散布的无所不在的叙述是，中国是东南亚的主导力量。事实上，中国是被高估的大国，美国则是被低估的大国。

中等大国加入大棋局

当然，如果在评估该地区可能采取的发展轨迹时只考虑中美两国就错了。东盟及每个成员国都有能力在一定程度上重新调整外部联系。东盟不是被动的一方；它有自己的机构，历史证明它擅长策略和风险管理。这次的问题是：鉴于中国在该地区的力量和影响力日益增强，而美国的关注时断时续，东盟是否能够保持其自主性和灵活性？

亚洲其他地区的中等大国可以帮助东盟避免陷入中国与美国之间的夹缝。日本是东南亚重要的经济和软实力参与者，而且东京最近一直在加强与几个东盟国家的安全合作。印度也在贯彻莫迪总理的“东进”政策，迅速强化其在东南亚的地位。韩国总统文在寅也公布了韩国在该地区的“新南方政策”。鉴于澳大利亚与该地区的接近性和贸易联系，澳政府认为自己与许多东盟成员国有着特殊关系。就连俄罗斯都试图在该地区发挥更大作用。这些参与者使地区棋盘进一步复杂化，降低了中国占据主导地位的可能性。

因此，尽管东南亚国家显然转向了中国，但骰子尚未掷出。如果拜登政府把该地区作为优先重点，目标明确、连贯一致地重新展开接触（这正是东南亚国家所追求的），那就可以抗衡中国———而东南亚国家可以尽享两个世界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