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智库论坛暨综合开发研究院深圳年会”于8月6日在深圳举行,本次论坛以“中国企业走出去:路径、风险与创新”为主题。深圳地铁集团有限公司运营总部总经理肖世雄出席并发表了演讲。以下为演讲实录:
肖世雄:尊敬的各位专家学者,媒体朋友,上午好!很荣幸参加这次活动,我是深圳地铁集团运营总经理,最近响应咱们国家“一带一路”的战略,深圳地铁“走出去”做了一点尝试,给大家讲一点心得。
大家知道地铁投资规模非常大,“走出去”非常不容易,但是铁路一旦“走出去”,这个影响还是很大。今天的主题说到投资和资本,所以我想说一下咱们国家“一带一路”,刚才魏部长说了,这是第三次我们改革开放的阶段,所以我们感受非常深,投资和资本在这一块起了非常大的作用。今天我们国家的综合实力在全球影响特别不一样,我们那个时候九十年代“走出去”非常可怜,因为没有国家的投资,所以都做一些援外项目,劳务输出的工作,但是现在我们国家的进出口行、开发行,现在有亚投行,他们的实力非常强。我们的央企,不光是央企的总部,每个子公司都有几百亿的银行授信,所以他们拿出去几百亿、上千亿的投资,这种情况下,“一带一路”是一个好的历史机会。这是我想说的第一点。
第二,主动参与。深圳地铁集团是全资国有企业,其实他没有“走出去”的任务和驱动,没有市场的驱动,那为什么要“走出去”呢?因为一是国家的投资在这几年有要求,逢投必运,所有的投资必须营运,否则不投资了;二是我们铁路的央企没有城市轨道运营的经验,所以必须找我们,这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还是宣传一下我们深圳地铁集团,大家看一下,我们现在形成一个投融资建设、运营和物业开发的板块,有两点可以说一下,投融资,我们自己一年能融资1000亿,建立每年完成285亿,在深圳市。我们运营这一块每天超过300万的客流,我刚才跟曲院长来说,我们是全球唯一盈利的,深圳地铁是盈利的。我们的物业,我们港钢学习上盖物业,所以这一块深圳还是有实力。再一个是我们的资产非常不错,2385亿总资产,净资产1526亿元,资产负债率36%,这样的企业可以为国家做一点贡献。
我们的企业没有市场的需求,所以我们在市里面,主管领导也好,我们的合作伙伴也好,有时候指着我说“肖总,你要“走出去”有风险怎么办,你一亩三分地不出安全就够了。”所以这个事情我们现在也非常艰难,很不容易。
我说一下我们深圳市的情况,可能在座大家都知道,我们到今年底就将近300公里的线网,到2020年我们要建400公里,2025年左右要深圳市达到1000公里,所以我们的压力非常大。到了1000公里,我们“走出去”的压力更大,还不容易“走出去”。
我们城市轨道交通“走出去”一个非常好的条件,先看我们的高铁,克强总理都在当“推销员”,为什么高铁是我们国家这么长时间唯一的在行业全产业链中有自己的知识产权和标准,所以现在总理说了一定要推出去。
那么我们城市轨道交通,也是会发展非常迅猛。大家看一下,在十年以前甚至二十年以前,不可能出现咱们中国的城市的发展,这几年看,上海、北京、广州、香港、南京、深圳,我们在全球的里程排在最前面了。当然今年我们深圳又跑到前面去了,今年开3条线。我们的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发挥的效率比较好,每年运送10亿以上的人口,深圳现在也跨入到10亿人口了,我们深圳地铁每年要运送11亿人,香港、广州、北京、上海在全球都排在前面。
那么,轨道交通企业为什么要“走出去”?刚才听了魏部长发言我非常感动,我以前也是很年轻的时候,三十多岁我是在海外干项目。条件和差,一腔热血。现在我们到这轨道交通我觉得很安稳了,那为什么还出去?刚才魏部长说,深圳的企业要有担当,要给国家“一带一路”做先锋。其实他很感染我,我还有一点以前的这种激情。我们条件这么好,为什么在这第三次开放的阶段不能“走出去”呢,我们现在水平很高了,我们有自己的投资能力,我们的资源这一块比较好。
我还是讲一下历史机遇的问题。我在九十年代末期参加阿联酋、迪拜的项目,当时美国跟阿拉伯国家交恶,他退出阿拉伯市场,当时吴仪同志亲自抓这个项目,她当时在国内完成这些外经企业的重组,提出“政府搭台,企业唱戏”,然后亲自推进这个项目,我们甚至在迪拜她跟我们都开了一个大会,她说做成是推进国家的战略,做不成是历史的罪人。压力都非常大,就她这么努力的情况下,但是那时的融资功能不强,所以国家投资,因为美国撤出,有一个投资的机会和项目运作的机会,所以我们那个项目是看好了,我们把一个中铁电话局抵在中国银行,1500万美金杀出去,现在这个企业都值几百个亿了。所以我说为什么现在的机遇非常好,刚才前面的专家也讲了,现在我们国家投资的实力和资本的力量都很强,所有的海外项目都必须是资本的引导,这个我感触特别深,没有这个,做这个很难。
我说一下这几年我们深圳地铁做了几个海外的项目,大家看一下(见PPT),这些都是很巧合的在国家“一带一路”很契合的地方,中亚地区巴基斯坦、哈萨克,非洲地区,尼日利亚、肯尼亚、埃塞俄比亚。还有中东,中东很有意思,一个埃及,一个以色列,两个还打架的地方,我都跟他们谈过。这些项目,我想谈一点小小的心得,因为时间问题,不仔细说了。
当然我们这些项目主要还是跟着国家的投资,因为轨道交通的投资相当大,都是几十亿美金的投资,那么我们的依托条件还是跟着和央企、国家开发行、进出口银行,现在还有亚投行,当然我们都是捆绑在一起在做。
我先说一下埃塞俄比亚的这个项目,这个项目是参加国家竞标一个比较完整的运营维护合同,我们现在已经成功合作了两个年头了,应该是比较成功的,这个项目受到当地政府和老百姓的好评和尊重,因为这个国家是不太发达的国家,但是这个国家又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政治中心,克强总理去了两趟,是去这个项目,去了两趟。所以它是中非合作特别重要,它是非盟总部很重要。
现在来看,非常感谢中国,我们很专业的把深圳地铁的管理体系、标准、维护作业规范,信息化等,所有的复制到那里去,对他们来讲非常好。他的总裁跟我讲,他说:肖先生,我们埃塞俄比亚有一个好,就是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是引以为自豪的,能不能复制一个这样的公司?”现在我们基本上实现了,因为他们觉得这个水平一下子提高到,深圳地铁在全国北上广深来讲我们还是一流的管理水平,我们一下子复制到非洲,到他的首都,这样的话他们非常感动、非常认可。而且开工后,国际的组织非常关注,中国人出去,在这样的项目,去干吗?因为这个地方,我们把他的大学学生一锅端,1200多个大学生,我们出了180个人,这一群人去,国际组织说中国人去干吗,一个是资产密集,一个是劳务密集,那中国人去管理他是不是像东莞开的那些黑厂一样的,所以他们也很关注,联合国劳工组织、国际残联,国际残联是看我们对残疾人是不是提供服务,联合国的环境组织,包括美国的人权机构和瑞典的人权机构都到那儿,他们去考察,中国人去干吗?所以看完以后,我们把深圳的这个水平复制,他想我们服务水平跟深圳是一样的,所以这些机构还是给予了非常大的好评。
我们国家在这个项目里也非常重视,外交部副部长、国家发改委副主任和国务院国资委的副主任,三个副部长分三次专程做一个项目的调研,大使对项目的评价,他说他原来对进出口的这一块认识比较高,但是对运营管理,我们输出管理、输出标准、输出文化,他就觉得这是软实力的一个对外输出,所以大使后来跟国家很多个部委讲,他说这个项目非常代表持续性的一个项目。我们有时候卖个产品给人家,给人家建一个楼,一锤子买卖走了。但是我们再来开门见客,每天跟他们老百姓在一起,像深圳一样的,老百姓吐槽,有5分钟晚点,空调凉了、热了,都要去反映,我们还要把中国的文化带过去,所以大使认为它是中国软实力的体现,因为我们的管理体系是自己的,所以对外面还有一个文化体系的输出。现在我跟大家讲,所有他的地铁公司,他们那个地铁公司的所有的官员都挂着我们的字画,有的是我们送过去的,“上善若水”,他根本就不知道啥意思,但是他喜欢,挂上!这就是文化的输出,所以他们说这是一个好的做法。
这是开通的时候我们去那儿(见PPT),而且我们的监理是意大利国家铁路公司的一个监理,他跟我们一年多的考察,打了99.5分,我觉得都有点过分,我说不可能。后来我去找他,为什么这样?他说,因为在很多不可能的条件下中国人把它干成了,所以说中国人还是很吃苦。我们深圳出去的孩子们,在这很娇生惯养,出去都非常吃苦,他们也是研究生,都是海归的,在海外读了书的,到我们深圳地铁,然后把他选出来,所以我们也是很不容易的,我都不放心,但是他们确实干得很不错。
下面几个就简单说一下。尼日利亚这个项目,这个项目主要是中国给他干,他自己有钱,OPEC成员,但是他们的国家没有经验,整个铁路都是中国人在控制,所以他们请我们去给他做运营、做管理,现在有一条线我们基本上谈下来了,但是石油波动很大,最近石油一掉下来,我们跟他谈,他的很多条件又比较紧张。
以色列的这个项目,以色列特拉维夫这个线,以色列跟中东国家交恶,没修过地铁。这几年把卡扎非干了,把伊拉克干了,把埃及也给弄掉了,所以他认为他处于和平时代了,所以他一下子在特拉维夫和耶路撒冷又规划了7、8条线。为什么我说影响大呢?他去了埃塞俄比亚之后,他说中国人的水平到了这个水平了。所以他到了深圳,他到了深圳更加惊讶,他说深圳这个城市不是中国,它是欧洲。他跟我就这么说的,当然他说西班牙语,他不说英语,他一个副总裁在翻译。所以他说我们这是一个发达的国家。他对技术要求非常高,法国人,欧洲的标准。然后进入到这个地方,非常困难。
他的交通部前一段时间要求我们第二次去跟他谈,交通部有意向要我们去做大的运营。但是这个多少带一点地缘政治的背景,所以我们去谈下来了。因为原来这个事他们倾向于是法国和欧洲的体系,法国人运营欧洲的装备,但是美国前段时间对伊朗解禁以后,他的内阁很快就做出反映,所以谈了四年以后,突然把建造和装备给了中国,然后他的交通部跟我们讲,他说我把装备和建设给了,那运营肯定要给中国,所以我们觉得这个项目还是可以尝试的。
巴基斯坦的这个项目,这是习近平总书记跟他们的元首亲自签下来了,但是这个它是一个边施工边设计,但是这个项目已经签下来了,是原铁道部拿下来的,现在在请我们去做运营咨询和运营,我们现在在评估我们去不去。最近又来了一个通知去搞这个事情,我们给他做了一个方案,他基本上接受了。
这是埃及的项目,埃及是跟中航这一块的一个项目,有70多公里。这也有地缘政治,我们拿了以色列项目,看看埃及他们会不会抗议;不抗议的话,我们就干;抗议的话,还是有所取舍。因为这两个打得很凶的。由于时间问题,我就简单说一下。
这是我们开拓国际化的一个思路,作为我们深圳地铁地方性的企业,我原来在央企干过,那全球的市场是己任,到了地方我们觉得老老实实干自己的活,其实服从国家战略是一回事,另外一回事,我们有需求,那么我们还是抱团,“借船出海”,一个跟投资的银行,一个跟央企,所以借船出海是我们非常重要的。现在我们有上千亿的融资,但是我不可能去投资一个国家的基础公益事业,公益事业我投到国内,所以我们还是谨慎的。
这是我们要输出的,我们主要是做运营维护、系统联调,然后培训,大量的培训到深圳地铁来,我们现在花了7个多亿在深圳建了一个非常大的培训学校,可以同时容纳几千人,像一个大学一样,我们准备把它搞一个大学,铁路和地铁的大学,所以我们的培训力量很大。这一块我们输出的特点,输出技术标准,输出管理文化,传播文化,但是通过这个对社会、对国家是有影响的。很多在国家的大使和参赞,慢慢认识到运营输出去的意义重大,是一个国家的软实力。你卖一个产品出去,我们坦桑尼亚的铁路就是花了很大的工夫建完,最后不运,结果成了一个最典型的不好的例子。
这是我们一个合作的手段,手段的模式,PPP模式、EPC+O的模式。我也不多说了,时间问题。
最后我要讲一下我们的挑战,用1分钟把它讲完。因为我们现在国际上轨道交通的布局,大家看一下,我刚才讲,银行和财团的投资,我们现在国家有政策性银行。但是我们现在发现在上游的这一块,技术这一块,法国Systra、英国Athins、美国PB基本上涵盖了,所以你跑不过他,我们国内现在达不到这个水平;工程建设,都是中国的比较多;装备,现在还不一定是最好的,我们南车北车合并了,其实日本、韩国、欧洲的还是很厉害的;运营这方面,包括安全认证和技术认证,劳氏和德国莱茵这些,所以在我们一个产业链里面它是非常需要的,中国缺乏这个链条,所以我们都是找外面的;运营与管理,香港地铁作为最好,作为中国国家来讲他们做得最好,他们在伦敦、澳大利亚,包括在我们国内北京、广州、杭州,包括我们深圳4条线,他的海外业绩非常好。另外像法国的Keolis,占了全球市场的7-80%,所以很不容易。还有是标准,中国的标准几乎在国外没有,北美是美国标准,Uic是国际铁路联盟的,在欧盟成立以后搞了一个欧标En,标准都不是咱们中国的。所以为什么克强总理要推出我们高铁,我们高铁推出去了,中国国标就推出去了,所以中国国标推不出去,在世界上都用这几个标准。所以我们也感到很困惑,产业链不齐全,我们自己国家也没跟上。
最后,要说一下我们的一些挑战和建议。
国际地缘政治,刚才讲了,其实每个项目都有地缘政治。
东道国的国情,包括安全的问题。我们到了埃及,就现在埃及的五星级宾馆都是50公分厚的混凝土,几米高的墙拦住的。最近土耳其,土耳其是那么美丽的国家,他也把他每个宾馆都拦起来了。包括尼日利亚、肯尼亚都要找几个带AK-47的跟着你。就是在以色列,以色列是非常安全的国家,但是他的国防军和警察每天都带着冲锋枪,他是高度戒备,但是非常安全,但是你也觉得他这个地方也是有点紧张。所以我有点题外话,跑了这些项目,我们发现中国最珍贵的是我们国家的宁静,非常安静。
我今天特别感谢我们综合开发研究院举办这个活动邀请我来发言,代表企业我来说一句,其实现在我们国内的政府体系,尤其是地方的企业,刚才我们看了中集集团他的战略,他完全是在海外打的那一套,但是地方企业出去,政府行业的管理,其实没有这个体系和制度的支持,行政手段用的特别多,这一块比较麻烦。
另外,我希望综合开发研究院这种智库跟我们建立一个政府的支持平台,研究平台非常重要,有很多很技术性的政策上的事情是企业我们没法解决和遇到后没法回避的问题。我们也遇到外汇管制的问题,有进无出,我的美金汇到那个国家出不来了,但是我们自己中国也是管治,但是我们只是效率低一点,所以也很多企业和我们一样,在香港开个户头,然后要用了出去一下,回到大陆来,很长时间要出去也变得困难。十八大以后,大家全是受控人员,现在出趟国很不容易,你是出个项目,是公派出国还是游山玩水,我发现这个事情非常困难。所以一个事情要谈判非常难,要经过外事办批准,还有执公务护照,所以这个对地方企业非常困难。曲院长我也希望你给我们呼吁一下,我们派出去的人相当于副处级干部,处级干部,但是就是会比照,所以派出去很困难,特别马上要谈判了。
因为我们在国资委限薪的情况下,搞一些市场化,能解决大家很大的一块收入。
外交力度,一个国家的大使馆对这个非常重要,一个是资讯,一个是需求平台,另外一个是争端的处理。我最近一个项目发挥一点点小小的争端,不是争端,他美元没了,他说我就付本地币。那我原来是本地币和美金有一个比例,他说我美金特别缺,因为美金当时要涨息,他就不按合同办,他就给我本币。那我拿到本币,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就找到外交部,因为那个本币没法回来。我准备用合约去制裁他,大使说,服务水平不能降低,我来协调。所以他后来去给我们协调了一部分出来,这个非常重要。金融机构,现在我们金融机构,刚才说是投资的,但是实际上保险,其他的功能基本上不完整。刚才我说了,我的本币,我要转移到人民币,或者美金,我们找不到途径。一笔钱在一个国家,但是像有些动荡的国家,这个钱就变成纸了,而且非常困难。
重点扶持大型国企“走出去”,我们自己觉得项目非常好,都非常能说服自己的经营班子和决策体系,因为深圳市没有让你担负这样的责任,是不是把“一带一路”也给企业分摊一点,因为国有企业我们这样的公益事业单位要承担一点社会责任,和国家“一带一路”的政策,我是这么看的,一个这么大的企业都是政府投资的。
最后,我觉得我们轨道交通还是非常大的市场的,而且对国家的影响非常大,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够再进一步的梳理企业的品牌和国家的影响。(作者:肖世雄,深圳地铁集团有限公司运营总部总经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