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外交》双月刊近期发表世界银行前行长、美国前副国务卿罗伯特·佐利克题为《在下一次冲击之前，美国如何才能建立适应性更强的全球经济？》的文章称，未来十年，世界经济将面临一场危机。危机是历史的常态，而不是例外。无论起源如何，下一次危机都将重创已不堪重负的经济体系。原有经济秩序遗留的机构正在努力适应这些变化。

新经济秩序受欢迎

当今的潮流要求除旧革新。它渴望大胆的变革。在美国，拜登政府认为，实施“新政”时机已经成熟。在国际上，专家们抛弃了旧的“华盛顿共识”，转而支持新的地缘经济学。联合国、兰德公司和世界经济论坛的规划者们纷纷欢迎新经济秩序的到来。

但新秩序未来的设计师们对经济行为和有效决策有错误的理解。经济体系通过不断的变化发展起来，这些变化经常因不可预测和偶发的事件而仓促发生。它们更可能像进化和不断变异的过程，而不是受政府指导的计划秩序。因此，决策者应不断调整系统以适应新环境，而不是创造符合最新理论的新结构。

21世纪20年代的经济外交应以获得韧性和促进适应性为目标。这些概念既不同于稳定和平衡的地缘政治理想，也不同于按照理想形态重塑世界的充满希望的愿景。经济外交应接受永恒变化的现实，它不同于对永恒冲突的预期和对永恒和平的梦想。

美国的经济治理之道需要指导主要多边经济机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和世贸组织)，以适应参与者、国家和国际挑战的多样化组合。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尽管美国领导了主要国际组织的创建，但华盛顿很少反思其实际用途，也几乎没有为这些组织的更新投入精力。

找寻美中相处之道

近几十年来，美国不得不适应新兴市场不断扩大的影响力和带来的问题。中国日益增强的实力已成为华盛顿最关注的外部因素，但对于一个能让美中两国和平相处的体系，美国尚未形成清晰的概念。

美国与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摩擦不断。两国都在破坏国际经济体系，而正是这个体系使前者拥有无与伦比的实力，并使后者的历史性崛起成为可能。两国都没有表现出支持系统性改革的意向。

华盛顿需要决定，它能否考虑在共同感兴趣的问题上与北京展开合作。有时候，美国的政策寻求限制和遏制中国经济，使美国经济与中国经济脱钩，或惩罚中国经济。还有些时候，华盛顿要求中国购买更多美国出口商品，并给予美国企业更好的待遇——这些措施将加深融合。有时候，美国希望中国遵守规则，无论是国际规则，还是华盛顿的规则，但其他时候，美国表现得好像中国太大、太霸道，或不值得信任，不能在规则体系内可靠地发挥作用。美国的政策还必须考虑到美国盟友和伙伴的偏好，它们无法想象遏制中国或与中国全面脱钩。

美国很可能会找到与中国的相处之道——某种结合了排斥、参与，甚至可能是合作的方式。为此，美国将需要决定，总体而言，它是愿意与中国一起探索具有适应性的方法，还是拒绝中国的参与。如果这两个最大的经济体发生冲突，世界经济不可能健康发展并具有韧性。

不应摧毁现有秩序

在一个各国政府发现摆出政治姿态比为了有用但不完美的合作机制展开谈判更具诱惑力的时代，世贸组织的困境是多边机构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所面临的挑战的一个典型案例。反对全球化的人反对世贸组织的规则，但要求为他们支持的事业制定新的国际规则。其他人则坚称，无论是否进行谈判，世贸组织的规则都应考虑到他们的偏好。美国政府指责世贸组织上诉机构作出不利裁决，并通过阻挠任命而使该体系陷入瘫痪。到目前为止，拜登政府加入了抱怨世贸组织而不是致力于改进该组织的行列。

全球化的力量还没有退却。想一想气候变化、生物安全、移民、资金和数据流动等挑战。但全球化治理一直是脆弱且分裂的，世界各地的人们似乎失去了联系。这些情况解释了，为何建立新的、全面的经济制度具有吸引力。但它们行不通。

自大萧条以来，当官员们将开放、合作、互利的国际经济体系的发展方向与解决问题的精神结合在一起时，美国的经济外交最为成功。美国人已通过务实的调整适应了各种力量和事件。他们隐隐地认识到，世界经济的运行方式更像是进化的有机体，而不是一种理性的模式——无论是纯粹的资本主义模式，还是社会主义模式。其目标是加强经济韧性。

当美国动员国际联盟，使其他参与者与华盛顿共同追求国家和系统的利益时，它是最成功的。关闭开放的大门不能让美国变得更安全，摧毁现有秩序去追逐虚妄的目标也不会让美国成功。华盛顿需要找回务实地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