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外交》杂志近日发表题为《数据就是力量》的文章称，数据现在处于全球贸易的中心。几十年来，商品和服务国际贸易决定着全球化的步伐。然而，在全球金融危机之后，贸易的增长进入平稳期，取而代之的是跨境数据流动呈现爆炸式增长。以带宽来衡量，从2008年到2020年，跨境数据流动增长了约112倍。

全球经济变成了一台数据永动机：它消耗数据，处理数据，并产生越来越多的数据。现在，贩运数据的数字技术能促成、在某些情况下已取代传统的商品和服务贸易。2018年，3.3亿人从其他国家进行网购，每笔都涉及数据的跨境传输，使得电子商务的销售额达到25.6万亿美元，尽管全世界只有大约60%的国家和地区能上网。

这些巨大变化不仅改变着贸易，也在颠覆全球政治。数据与力量交织在一起，其程度甚至超过了全球经济的其他要素。数据成为创新的一个越来越必要的投入，成为国际贸易的一个急剧扩展的要素，成为企业成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成为国家安全的一个重要方面，谁掌握了数据，谁就占据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优势。

中国抢占数据优势

现有的国际机构无力应对数据的扩散，也没有做好准备消弭在如何处理这个问题方面出现的断层。国际贸易的体制框架——世界贸易组织（WTO）及其前身《关税和贸易总协定》——建立于跨境贸易以农产品和制成品为主而数据流动尚属科幻的年代。

由于缺乏一个国际公认的数据管理框架，有关全球经济和国家安全的若干重大问题得不到解决。主权国家政府应该能够将本国公民数据的保存和使用限制在国内吗？云端及其数据在互联网上散播，而这个概念到底意味着什么？政府应该能够像对待进口商品和服务那样对来自其他国家的数据征税吗？数据流本身往往没有标价，至少在收集数据的公司内部没有标价，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征税？主权国家政府可以对入境数据施加哪些控制？他们可以要求将数据存储在本地或者要求拥有访问权吗？

这些问题缺乏条理清楚的集体性答案，于是各国各贸易集团各行其是。这给当今世界留下了各式各样彼此相悖、含糊不清、零零碎碎的规章制度。

在有些人看来，大国占据数据优势的可能性似乎不值得担心。毕竟，20世纪的情况表明，小国可以实现高生产率和高生活水平。他们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是因为思想理念在世界各地的传播相对容易，而且创新不需要太多数据。但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以往经历不会成为引子：一个国家所能获取的数据量也许会带来可持续的生产率优势。如今，把想法提炼成有经济价值的用途需要大量数据。正如人工智能专家李开复所言，拥有大量数据的优秀科学家将打败拥有少量数据的超级科学家。

为了避免错失这些优势，为了填补中国正在填补的真空，美国应该帮助制定一个新的多边数据框架。它应该与所有有意愿和志同道合的国家携手，设法建立一个能最大限度发挥数据的经济潜力却又不牺牲隐私和个人自由的框架。

美尚未发挥领导力

在国际机构的前途和美国对国际机构的承诺均存在不确定性的当前时刻，策划建立这个框架将给华盛顿带来许多机会：与志同道合的国家紧密合作，改革和振兴僵化的机构，增强美国的经济实力和国家安全。事实上，这个框架可能会成为美国重塑其世界角色的重要组成部分，新的愿景将认识到有必要建立由志同道合国家组成的强大多边机构，来稳定处于无序状态的世界却不忽视美国的经济和安全利益，它将维护美国的领导地位但绝不会以牺牲美国人的利益为代价，它将充满自信地将美国视为一支向善的力量。

毫无疑问，美国及其盟友在建立国际数据框架方面会遇到挑战。当今局面是全世界存在零零散散各种相互矛盾、模糊不清的数据标准，最初的相关国家和部门将需要披荆斩棘突破各种国家级数据管理条例。有些国家无疑会选择闭关自守、拒绝分享数据。与此同时，美国人面临深刻的政治分歧，其中许多人对全球交往持怀疑态度。然而，在国内经济形势艰难、国外面对大国竞争的时代，这个框架将促进创新和美国的战略地位。美国领导人必须向美国人民讲明这些益处。

如果事实证明建立国际数据框架过于困难，华盛顿及其伙伴可以在现有努力的基础上解决数据流动和安全问题。2020年，特朗普政府推出了“清洁网络”计划来加强海外数据伙伴关系、助力国内创新和保护数据隐私。同样，2019年，二十国集团领导人提出了关于“有信任的数据自由流动”的“大阪行动路线”构想，旨在促成一个条理清楚的国际数据框架。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也在为类似的努力奠定知识基础。

1944年7月，美国在新罕布什尔州的布雷顿森林接待了43个志同道合国家的代表举行会议，商讨战后国际货币体系的新规则。在这次会议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世界银行成立，其目的是在一场毁灭性的冲突后帮助重建世界。在又一场危机之后，美国再次有机会确立一套促进和平、繁荣和安全的新的国际规则。问题在于它会不会奋起应对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