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富士康的员工们在生产线上工作
从商业的角度来看,富士康选择在美国中西部设厂并不那么合理。
“如果你看富士康的计划以及他们正在考虑的设厂地点,就会发现其中多数恰好是摇摆州”
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7月26日宣布,富士康计划在威斯康星州建设一家新工厂,履行其在美国投资的承诺。
特朗普当选总统一个月后,富士康科技集团是第一批宣布计划投资数十亿美元协助美国创造就业机会的企业之一。知情人士透露,密歇根州、威斯康星州和俄亥俄州都曾努力争取富士康前来设厂。背后的逻辑除了商业以外,还牵扯到政治上的势在必行。
政治考量
华府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的经济学家卡洛琳·弗罗因德(Caroline Freund)近日表示:“如果你看富士康的计划以及他们正在考虑的设厂地点,就会发现其中多数恰好是摇摆州,对于这点我并不惊讶。”其中一名知情人士指出,政治一直是设厂的核心考量。特朗普在密歇根州和威斯康星州险胜;而俄亥俄州向来是总统选举的关键州。为这些州带来数千个工作机会可能有助于特朗普2020年的连任。
2016年大选时,特朗普曾经承诺将强制要求企业在美国生产,引发外界揣测他可能对iPhone等产品课征进口关税。这加剧了美国与中国发生贸易战的风险,因为大陆有许多美国的代工厂。特朗普在2016年初的一场选战活动上说:“我们将让苹果公司(Apple)在美国生产他们的电脑和其他产品,而不是在其他国家。”
这些知情人士称,为苹果公司生产iPhone、为微软公司(Microsoft Corp.)生产Xbox的富士康考虑过的潜在工厂选址包括底特律及其周边、俄亥俄州的哥伦布以及威斯康星州的拉辛。
想要谋求2020年的连任,特朗普必须争取密歇根州、威斯康星州和俄亥俄州等关键地区的支持
在为新工厂选址时,企业通常会聘用一家咨询机构。咨询公司将根据一系列标准(比如当地劳动力技能熟练程度、与客户的距离以及交通运输便利性等)编制一份潜在选址名单。一旦选址确定,企业及其聘用的咨询机构就会与地方政府接触,以争取基础设施升级改造、税务优惠或员工培训等方面的优惠待遇。
熟悉富士康工厂选址进程的消息人士称,安永会计师事务所(Ernst & Young LLP)在为富士康提供美国建厂咨询服务。富士康表示,该公司评估潜在选址时会与美国政府官员商讨相关选项。富士康不能确认能创造多少就业机会,但预计美国供应链会带来“许多直接和间接的”就业机会。安永会计师事务所没有回应记者的置评要求。
规避压力
在20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中西部一直都是美国重工业的枢纽。威斯康星州制造俄亥俄州钢铁工业所需的机床和金属加工设备,而俄亥俄州的钢铁企业又是邻近密歇根州汽车工厂的供应商。
过去40年里,美国工业就业规模急剧下降。虽然该地区仍有工业劳动力遗留下来,但当地从政者一直希望吸引类似于富士康工厂的高科技制造业。州政府资助的员工培训计划将在吸引富士康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因为富士康工厂所需的员工技能与汽车业从业技能是非常不同的。
富士康曾谈到最多创造5万个工作机会,但一位熟悉富士康工厂选址进程的知情人士透露,从有关计划来看,该厂更有可能雇佣5000到1万人,业务为液晶显示器(LCD)面板生产。富士康还计划在美国各地开设姊妹工厂,利用该厂生产的面板为旗下的夏普品牌(Sharp Corp.)生产电视机和电脑屏幕。这位消息人士称,这可能会使总投资达到近100亿美元。
将显示器制造业务转移到美国可能有助于富士康说服特朗普政府对iPhone免予征收进口关税。由于推出此类税收法案的目的往往是为了创造美国就业机会,富士康可以辩称已经在创造美国就业,从而使得征收进口关税变得没有必要。
“富士康将就业机会带到美国可以说是政治上的权宜之计,”研究机构Cross Research的分析师香农·克罗斯(Shannon Cross)表示,“该公司在试图规避来自美国政府日益增加的压力。”
《密尔沃基哨兵报》(Milwaukee Journal Sentinel)7月13日援引未具名的消息来源报道,吸引富士康到威斯康星州建厂可能需要以价值“数亿美元”的政策激励措施为代价。《底特律新闻》(The Detroit News)报道,底特律市长迈克·达根(Mike Duggan)曾于6月搭乘飞机赴日本游说富士康高管。为了激励企业创造高薪酬的就业机会,密歇根州众议院通过了一项法案,允许企业保留代员工缴纳的部分个人所得税。
双赢 or 双输
但是,弗罗因德和其他分析师认为,从商业的角度来看,选择在美国中西部而不是其他地区建厂并不那么合理。
该地区与富士康的诸多客户并没有什么密切联系,交通便利性平平,且拥有的技术工人储备也比其他地区少。像富士康这样的代工制造商还依赖庞杂的供应商生态体系,而这些在他们家门口的中国城市(诸如深圳和郑州)已经唾手可得。相比之下,美国中西部并不具备成熟的供应商生态体系。
美国劳工统计局(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的数据显示,南部各州(诸如佐治亚和阿拉巴马州)的制造业工资比中西部地区要低10%左右。而且这些州还有立法禁止工会与雇主协商签订集体协议,而俄亥俄州并没有这样的立法。
当特朗普2016年8月公布他的经济战略时,他选择在美国“去工业化”的大熔炉底特律发表相关演讲的做法并非偶然。虽然他承诺为这个饱受失业问题之苦的城市恢复就业繁荣,但实际上美国制造业重振雄风的可能性要归功于自动化以及人工需求的减少。
麻省理工斯隆管理学院(MIT Sloan School of Management)的教授埃里克·布林约尔松(Erik Brynjolfsson)说:“实际上劳动力成本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至关重要了。”布林约尔松是《第二个机器时代:辉煌技术时代的工作、进步与繁荣》(The Second Machine Age: Work, Progress and Prosperity in a Time of Brilliant Technologies)一书的合著者。
富士康在美国规划的先进制造业务是那种很容易自动化的,也就是说对人工的需求较少,对美国失业问题的长期影响也有限。富士康的iPhone组装生产业务最负盛名。iPhone的组装生产过程是极为复杂的,仍然需要大量人工。但是,富士康不可能将这一业务带到美国,因为美国的劳动力成本是中国的10倍左右。
“我们的父母和祖父母只需要拿到高中毕业文凭就可以去工厂上班,然后过上好日子,但如今再也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26岁的底特律本地人贝内特(A.K. Bennett)说。贝内特2016年8月到现场听取了特朗普的上述演讲。
虽然不是特朗普的支持者,但贝内特在私营企业Benkari Mechanical LLC担任施工经理,如果富士康在密歇根州建厂,贝内特所在的企业可能会受益。他说:“你的工作可能能干五年,但五年后,这个工作机会可能就归机器人了。”
